鐵網山外不知多遠的曠野中,一騎人馬瘋狂奔逃,在他身後,數騎兵馬緊追不捨。
「砰!」
「砰!砰砰砰!」
伴隨着一連串稀疏不齊的槍聲,其人順勢栽下馬來。
「大人,請看!」
賈瑜策馬來到近前,接過下屬搜上來的一份信件。
見其未曾密封,表面也沒有寫明交付予誰,賈瑜順勢就將裏面的信紙抽出來。
只看了一眼,便是面目一變。再看最後那朱紅的「太上皇印」印章,更是再難掩飾心中的震驚。
「大人?」
「你們將此人帶回,我要立馬去見侯爺!」
賈瑜是賈璉的遠房族兄,被賈璉調到京城之後,任職禁衛軍火器營火槍軍都司。
從職權來論,在整個火器營,已經算是第三人。
今日不過是按照慣例,巡視幾處防線,就碰到幾騎人馬氣勢洶洶而來,叫囂着給他們速速開卡讓行。
但是賈瑜等人早就得到過賈璉的命令,此番奉聖旨設置防務,沒有他的命令,絕對不能放任何一人通行。
雙方談不攏,這才上演了一番武力抓捕的戲碼。
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想到,抓捕到的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!
太上皇他老人家不是在鐵網山嗎?
不單是他,還有陛下,還有無數的宗室和朝廷的大人物們,不都在鐵網山參加皇室一年一度的圍獵活動嗎?
怎麼好端端呢,居然有人打着太上皇的命令,想要調動京畿之地的兵馬?
仔細思索着這裏面的無數可能,賈瑜的心中便很難平靜。
單人獨騎,快馬加鞭來到火器營大營。
大營內外靜悄悄的,絲毫沒有往日裏兵馬縱橫,訓練繁忙的景象。
賈瑜知道,這是因為火器營接到設卡駐防的旨意。
但是賈瑜更知道,此番佈置防務,火器營連一半的人馬都未曾出動。
畢竟鐵網山和京城之間的大小路徑就那麼幾條,怎麼也用不着數千人馬齊齊出動。
之前只以為是涉及二聖及諸多大人物的安危,賈璉不敢懈怠。
如今再想來,只怕自己這個堂弟兼老大,或許早就知道些什麼
駐所內,賈璉自然沒有閒着。
他的目光,一直在盯着鐵網山和京城那邊。
京城那邊好說。
控制京城西邊兩道門戶的就是他所轄的西城兵馬司。
雖然西城兵馬司從昨夜也被錦衣衛拿着「聖命」要求換防,但他們那點人也就只夠看着兩道城門而已。京城城高牆深,大部分的城牆段還在兵馬司的手中,自然不會影響賈璉對城內的消息接收。
賈璉倒也沒有因為錦衣衛的奪權覺得寧康帝對他不信任。畢竟他的一切都只是猜測,他本人並沒有參與進寧康帝的大計之中。
而且據他得到的消息,其他幾個兵馬司的高層昨夜可是經歷了一場腥風血雨。
相比較起來,他的西城兵馬司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,至少沒有發生暴力衝突。據此也可以說明,錦衣衛的行動確實是寧康帝的意思,因此他們才對西城兵馬司懷柔一些。
畢竟,天底下哪個不知道錦衣衛都是一群「鷹犬」,逮誰咬誰。
當然,京城那邊賈璉也就順帶關注一二,確保沒有大問題就是。他的主要目光,自然還是在鐵網山上。
一大早他就收到了鐵網山暴亂的消息,說是太子打着太上皇的旗號,舉兵圍山,要對寧康帝施行兵諫。
剛開始他還真是唬了一跳,還以為寧康帝事情敗露了,太上皇和太子聯合在一起,要提前對寧康帝動手。
但是轉念一想覺得有些不對,直到京城那邊的消息傳過來,兩相結合,賈璉這才明白太子謀反只是寧康帝的障眼法。
而且,越是深思,他就對寧康帝的這一手驚為天人。
好個一石數鳥,難為他怎麼想得出來。
有如此智謀的寧康帝,也就不難理解,為何原着中他能夠輕易的從太上皇的手中奪取權柄,甚至都沒有驚起太大的波瀾。至少四大家族那一大波人,都是懵懵懂懂就淪為寧康帝的刀下鬼了。
想到這裏,賈璉在為自己的明智感到慶幸的同時,也不免升起一絲憂慮。
慶幸的是他一早就堅定的抱住了寧康帝這一條大腿。可以想見,此番之後,整個帝國大概就是寧康帝的一言堂了。
憂慮自然就是,在這樣的一個皇帝手下,他往後得越發小心謹慎才對。
是的,賈璉在理清了寧康帝的逼宮思路和當前局面之後,都覺得大局已定。
直到賈瑜的到來。
統領營房之內,賈璉看了賈瑜送上來的密信,再聽他解釋了當時的情況,哪怕今早驚聞變故都沒有變化的眉頭,第一次皺了起來。
畢竟按照他得到的消息和推測,寧康帝的兵馬已經將鐵網山圍住,太上皇已經成了瓮中之鱉,怎麼可能還能派出這麼多「信使」?
關鍵這些信使還都堂而皇之的往京城這邊闖,而沒有受到絲毫的攔截和追捕?
偽造?障眼法?關鍵寧康帝這一方沒有理由弄這麼一出啊。
信中可是明確說了「朕躬危,望諸愛卿自領麾下之兵來救」。
這些密信要是傳出去,可是對寧康帝大大的不利!
「可抓到活口?」
「有,屬下親自抓到的那個就還活着!」
「馬上帶過來算了,我過去。」
讓人將信使帶下去,賈璉耳邊還迴蕩着對方叫囂的聲音:
「待太上皇平定了叛亂,定要讓爾等亂臣賊子不得好死」
賈璉的心,真的有點亂。
信使頗為硬氣,短時間他也沒辦法完全撬開對方的嘴巴。
但是有一點大概可以確認。
對方確實是從鐵網山上下來的,而且確實是太上皇的人。
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,但是很顯然,鐵網山上又有了新的他不知道的變故。
關鍵是,他現在身在局外,就是想做什麼,他也做不了!
雖然手握兵馬,但這個時候,他更不敢妄動。
有的時候,小心謹慎了九十九步,但只要最後一步走錯了,那就是全錯!
「侯爺,我們現在該怎麼辦?」
火炮營都司解雋上前小心問道。
身為最開始就投靠賈璉的武官,這些年也幫賈璉做了不少事,可謂心腹。
甚至可以說,很多時候,解雋比賈瑜,更得賈璉重用。
解雋也是從一開始就幫賈璉打探消息的,所以知道的東西也最多。
他知道自家侯爺是堂堂正正的皇帝黨,為了自家侯爺,也為了自己的前程,他當然也關心賈璉現在會如何抉擇。
兵,他們有。
武器,更是精良。
關鍵是,他們離鐵網山二聖還很近。
身處如此位置,他們的一舉一動,自然都會變得敏感。
賈璉自己內心也在反覆思慮應該如何做才最穩妥,但是迎着解雋、賈瑜等人殷切,隱隱還有些躁動的目光,他終究還是沉下心來,冷靜道:「聖人之爭,非是我等臣子可以左右摻和的。
眼下,你我只消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,余者一概不要過問,也不能過問。」
「是!」
賈瑜等人自然沒有異議。
先不說火器營是賈璉一手所創,就說論才智和見識,他們也都盲目的信任賈璉。
「賈瑜留下。」
「因為出現偽造聖命之人強闖關卡,為了鐵網山二聖的安全考慮,本侯認為應該多設置幾道防線,以防宵小作祟。
賈都司,所以勞煩你,再安排一些人手設置兩道防線。」
「敢問侯爺,設在何處?」
「恩,既然是為了二聖的安危着想,自然是離鐵網山越近越好。
以五里為界,往北增添兩道防線。好了,你去辦吧。」
解雋和賈瑜面面相覷,都明白自家侯爺不是什麼都不做,而是,在沒有弄清楚局勢之前,不敢妄動。
等所有人都離開之後,賈璉獨自坐在營房中,暗暗自嘲了一番。
終究,他也成了首鼠兩端之輩。
沒錯,賈璉確實看出來了,寧康帝的逼宮大計,顯然是出現了真正的漏子。
他不知道這是原本就會出現的,還是因為他的小翅膀扇的太過猛烈,讓原本的歷史軌跡出現了偏移。
但是,在這個局勢不明的情況,他真的不能一股腦的衝上去!
寧康帝是待他不薄,但是太上皇好似對他也不太差啊。太上皇好像除了不講理一些,對他這個故人之後,還挺青眼的。
終究,他不是個忠肝義膽的臣子罷。
他做不了岳飛,敢為君王捨生忘死。
其實不論寧康帝和太上皇誰勝,誰負,於他而言,沒有太大的區別。
寧康帝贏了,自然更好。
太上皇勝了,似乎也差不到哪裏去。前提是,他真的沒有參與到「叛亂」當中。
這個時候若是帶兵去幫寧康帝,賭贏了當然好,要是賭輸了,那就只有重開。
還是那句話,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一無所有的東跨院不孝子。
他現在有了聲名,有了嬌妻美妾,還有寶黛二人的青睞,他有了太多的東西,自然就要考慮更多的東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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