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東年少 第21章 舒城少年（二）

    鄭玄不禁有些質疑：「難道真的這麼厲害嗎，莫不成因為他是你的侄兒，你才如此吹捧。「

    周忠擺擺手：「我這個侄兒不一般，雖然年紀小，卻常有驚人之語，反應極快。」

    鄭玄捋髯：「那我就來考教考教小公子。」

    周瑜拱手，奶聲奶氣，很是可愛的說：「請先生賜教。」

    鄭玄忍不住摸摸他的頭：「我問你，你可算是個聰明人？」

    周瑜揚起稚嫩的面頰：「晚輩自認聰明。」

    鄭玄略驚，小小稚童，如此傲氣，有些不喜，訓斥道：「小公子，年紀不大，怎麼如此傲氣？這樣的人，日後難有成就。」

    周瑜不以為意，一板一眼地說：「有志不在年高，心存高遠的志向，自然會傲視天下。」

    鄭玄被他的話有些吸引，但心裏還是不喜歡高傲的人，繼續責問：「荒謬，自古可有名人志士自傲成性？」

    周瑜回答：「自然是有的，春秋時期，楚莊王，鹿鼎春秋，會列諸侯，行兵周都，試問鼎之輕重，乃是春秋五霸之一，卻是狂傲之人。」

    鄭玄見這六歲的娃娃說話有理有據，不禁氣消，感到好笑，故意與他辯論：「楚莊王雖有問鼎之心，卻無問鼎之膽，楚國乃是諸侯國，他僭越天子，是為大不敬！」

    周瑜漲紅着臉，有些不知道如何反駁，鄭玄心中偷笑，正要說話，周瑜卻朗朗言辭，又是露出傲氣的表情：「周失其鹿，列國共逐之，何來僭越二字？況且楚國雖名義上是周朝的臣子，可是楚國建國，周朝出力否？周朝歷代天子，可看得起楚人？可視楚國子民為周朝子民？」

    這次鄭玄開始啞口無言了，鄭玄不知如何辯駁，一代名士，心胸闊達，向周瑜行禮：「鄭玄受教了，不過還是以長輩的身份，勸誡一句，莫要傲視天下，需要謙虛謹慎，才是存身的道理。」

    周瑜深思，覺得有幾分道理，但是自己心中就是不愛聽這句話，也是還了一禮：「瑜受教了。」

    周忠笑着問道：「鄭子，他可算的江左名士？」

    鄭玄搖搖頭，周忠一愣：「不算嗎？」

    鄭玄摸摸周瑜的頭，笑着說道：「十年，不，五年後，必成江左第一人！」

    周忠趁熱打鐵：「如果沒有鄭子的教導，恐怕難成氣侯，鄭子可否考慮為他的師傅？」

    鄭玄有些猶豫，自己辭官是為了走遍南北，拜訪名士，坐而論道，不想被束縛，左右為難。

    周瑜聰慧機敏：「求先生教我，何時如果先生不想教我了，我必以重禮送先生離開！」說完，直接拜倒。

    鄭玄急忙扶起周瑜，心中暗道，這個孩子雖然有些稚嫩，但假以時日必成大器：「小公子請起，折殺我了。」

    周忠在一邊勸導：「鄭子給我周某人個面子吧，就收下他吧！」

    鄭玄見周忠如此認可自己，大為感動：「承蒙周兄不棄，康成受命了！」

    自此，鄭玄留下，教授周瑜，鄭玄乃是儒家名士，傾其所有教授周瑜，一連五年，卻感覺越來越吃力，周瑜確實如周忠所言一般，仿佛佔盡江左才氣，自己提出的問題，既可以瞬間應答，還可以舉一反三，時常令自己不知所措。而周瑜雖然十分尊敬自己，但是對儒家的一些功課，不是很感興趣，反而總是偷偷閱讀孫子兵法等兵家著作。

    鄭玄明白，自己已經教不了他什麼了，再留下去，也只會誤人子弟。

    這一日，鄭玄收拾好自己的行裝，叫來周瑜，周瑜此時已經是十二歲的少年了，長的十分俊俏，颯爽英姿，鄭玄賜了個字，公瑾，意思是樣貌品格堪比美玉。

    周瑜見到鄭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，很是驚訝，急忙拜倒：「老師這是要去哪裏？」

    鄭玄心中捨不得這個朝夕相處，侍奉自己如同父親的弟子，卻認定自己會耽誤周瑜，還是說到：「公瑾，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，我鄭玄，已經不配做你周瑜的老師了。」

    周瑜驚訝，淚水湧出，急忙跪倒，抓住鄭玄的衣角：「是不是瑜做錯了什麼惹老師不悅了？瑜一定改正！」

    鄭玄強忍住淚水，跪坐下來，扶起周瑜：「公瑾，你聽我說，你是天縱英才，我鄭玄雖自詡名士，與你相比多的也只是幾十年的光陰罷了。並不是你周瑜對不起我什麼，反倒是我不配做你的老師了。我的才學，見識已經傾囊相授了，是時候離開了。」

    周瑜呆呆地看着他，不知道說什麼好，鄭玄笑笑，摸着他的臉，替他擦去淚水：「公瑾，你不再需要我來教了，儒學方面的知識，現今也不會有人比的過你了，我沒遺憾了！」

    周瑜忍下心中的不舍，眼淚卻還是不住的流：「既然老師去意已決，我必行重禮，送老師離開！」

    鄭玄擺擺手：「你是知道我喜歡樸素淡雅的，而且，為了為師的面子，不然為師的臉面何存啊？」其實是因為鄭玄早年為官的時候，直言上諫，惹怒了太多人，他不願意再讓周瑜受傷害。

    周瑜雖然聰明，卻畢竟年輕，不懂其中門道，認為鄭玄說的是對的，也不反駁，擦乾自己的眼淚：「一切依先生做主，不知先生要去往何處？」

    鄭玄站起身，也扶周瑜站起：「公瑾啊，北方我去過了，江南名士也拜訪了許多人，為師可以放言，崤函（崤山函谷關）之東沒有人在學問上是老師的對手，為師要游離秦地去了。」

    周瑜再次跪倒：「先生一路保重，我命人為先生準備錢財！」

    鄭玄也不拒絕，知道是弟子的一片好意，走到書案後坐下：「公瑾我再為你上最後一堂課。」

    周瑜急忙跪坐：「先生賜教！」

    鄭玄說道：「時黃巾亂黨雖然被平定，但是各地豪強卻都充足了自己的勢力。可以說現在的形勢，和春秋戰國無異，乃是亂世！亂世之中，人如何生存？一類，報效皇室，這種人值得敬佩，卻不可取，逆天而為，實在愚蠢；二類，在亂世脫穎而出，闖蕩自己的功業，成為可以問鼎的人！這種人，令人讚嘆，卻會被後世書寫成亂臣賊子；三類，輔佐亂臣賊子！不知道公瑾怎麼看？」

    周瑜笑笑，露出那經典的狂傲表情：「第一瑜應該不算愚蠢之人，第二瑜自以為沒有王者之氣度。不過以瑜的才學，足可輔佐一人，令其脫穎而出。至於漢家功業，未嘗不可，取而代之！」

    (本章完)